似乎是上个星期天,还是星期一,我的父亲死了,具体时间我搞不清楚。我并不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父亲的遗体。在警察站在我的家门口的时候,他们就以极为焦急的态度责问我为何人。在我如实回答之后,他们脸上的严肃瞬间消融了不少,其中一位还颇为痛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,似乎对于里面的惨状以及我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命运感同身受似的。
“可怜的孩子。”他们依旧拦住我,聚拢在一起,唉声叹气,痛心疾首。
“这么小的孩子,凶手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。”
“你说凶手到底是要干什么呢?死者没有什么钱财,难道是一起单纯的仇杀事件吗?”
“这种事情……似乎并不属于我们管理……只是可怜了这孩子了,年纪轻轻的,就遭遇到这种可怕的灾难。”
他们依旧没有让开路让我进家门,我对于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,于是我就放下书包,趴在栏杆上,望着远处的天空。
远方的天空似乎有大雁飞过,这倒是让人唏嘘,如今这么寒冷的冬季,居然还有飞禽如此迟钝,对于将要来临的寒潮后知后觉。看着铁灰色的天空,吸入一口灌满了凛冬气息的空气,我也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之中。
父亲死了,我不知道此时脸上该流露出怎样的一副表情。看样子父亲是被人杀害的,从警察的口述之中看来这桩案子麻烦得很,尤其是他们言语和行为之中流露出来的同情让我难以适应。
现在我才想起来父亲应该是在星期一死去的,当我正在学校默默不语地学习之时,他就被突如其来的厄运给袭击,甚至连最后的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出口。
不过若是说出什么话作为遗嘱或者遗愿,倒也是挺麻烦的,可能到时候生活在冬日里的我也会焦头烂额吧。
我跟父亲并不算熟识,我们生活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我与他之间的亲生父子关系,仅仅只是因为我现如今还无法离开他生存着,仅仅只是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。
母亲去年死去,将我抛给了与她离婚多年的父亲,这一切在外人看起来天经地义。尽管他早已经与母亲断绝了关系,但是我还是他的亲生儿子。就从这一点上来说,我们生活在一切并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。
他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,他或许并不是因为对我还怀有父子间的亲情才收留我,也许只是为了这个在所有人看来都默许的原则。据说我母亲的亲人似乎并不愿意看到我出现在他们的眼前,所以父亲的行为似乎让他们都颇为欣慰。
只是我们之间并没有那所谓的父子亲情,只是单纯的依附关系吧,所以我在听到那几名眉宇松散眼神漂浮的警察对于我的悲悯之时,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悲伤。
或许是有点遗憾我们没能成为真正的父子他就去世了,也或许是有点担忧自己未来的行程,我看着地面上的石砖裂缝,心里像是一团纠缠的毛线。
“孩子,”终于,一个像是他们当中的代表走了出来,他摘下自己的帽子,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热,难以启齿,目光有些游离,“你父亲叫什么名字?”
“梁木生。”我转过身子来,一只手提起自己的书包,恭恭敬敬地回答道,脸上隐约透露出一股沉重的表情。
那警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似乎想要说出那个我早已知晓的事实,但话到嘴边他的喉结猛地向下一滑,问:“你叫什么?”
“于白良。”我的眼睛藏在刘海后面,但如果他能看见我眼睛里的光景,那也许也就是略微的忧愁吧。
“哦,孩子,你是姓于吧,那么……”
“是的,我是随母亲姓的,我母亲叫做于秋荻。”
“但是,这个房子里看起来似乎只有你跟你父亲生活过的痕迹,倒不如说,这个房间似乎只能容纳你跟你父亲,所以,这是怎么一回事……”
是吗,看来还是得跟他们把详情都抖落出来是吗?我略微皱了皱眉头,轻轻叹了口气,用平静的语气说道。
“我的母亲在我四岁那年就跟我父亲离婚了,从那之后我就被改了名与姓,跟我母亲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。直到去年母亲去世,我才回到这里跟我父亲一起生活,所以说……关于我父亲的很多事情……我不是特别清楚……”
我坦诚地跟他们解释道,时不时咬住自己的嘴唇,让自己看起来对于父亲的死亡像是拥有那种难以启齿的痛苦一般。这些话语让后方谈论案情的警察们沉默了,他们脸上像是盖上了一层冰霜,让他们这些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神恶煞的脸庞变得僵硬。
“所以说……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。”这句话的确是我心中所想,因为我的确不明白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。
我之前流露的悲伤的确是伪装,但我并不是一个冷血动物。可能是因为前不久才在母亲的遗体前哭泣过,对于死亡的麻木还未缓过神。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与父亲相识并不长久,了解与羁绊不够深,这才使得我对于父亲的离去感到更多的是遗憾与茫然。
单纯只是不知道该表露出怎样的情绪,所以我才选择用面对死亡之时最基本的悲伤来掩盖自己吧。
不知道为什么,那些警察似乎对于过问我的事情感到后悔,那位和蔼可亲询问我的警察代表似乎也是如此,他一瞬间向我道歉,态度诚恳,虽然我无法领悟到他们的含义,但我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。
“真是,太惨了。”我隐约听到他们当中有人这么说道,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想,但还是隐约感到有些不舒服。
“都别交头接耳了,”我面前的这位警官突然大喊一声,表情倏地严厉起来,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几位警察就像是看着毒蛇,“随意谈论他人的不幸是最可耻的行为,我必须要提醒你们这一点!都好好想想,如果你们当中哪一天遭遇了灾难,想想你如果听到别人这么说,你们会是什么感受?!”
接着,他拍了拍我的肩膀,像是抚慰着我,我也略微心安了一点,尽管还是不明白接下来的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。
如果还有人愿意收养我还好,倘若没有这样的好心人,我接下来可能只能去孤儿院,或者自己直接就以自己十四岁的身躯走向社会。听起来不像是多么美好的结局,听起来也不像一个美好的未来。
或许真的是人生变故。父亲的去世让我平静的生活一瞬间就被打破了。
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我父亲的音容面貌,于是我问向身旁的警官能否让我见一见父亲的遗体,他虽然面露难色,但还是同意了。
于是我就在法医的面前看到了我父亲的面庞,他此时的脑袋像是一个被砸烂的西瓜,脸上完全辨认不出原来一丁点的标志,以一个看起来有点怪异的姿势蜷曲着,脸色死灰,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活物。即使我与自己父亲相识不久,我还是无法将这个人同我的父亲联系在一起。
我心里陡生一阵寒意,一阵阴冷仿佛从我父亲的遗体上袭向我,让我猝不及防地后撤了几步。莫名其妙的心慌也是在这个时候突发,让我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,大脑如同宕机一般,恍惚之中后撤着。
为此,我险些撞上了我那个开水瓶,腿像是泄了气一样,软得直不起身子。我就如此仓皇地逃出那个房间,脸色远比我听到自己父亲死去时苍白。
为什么?为何我一见到我父亲的遗体,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?我摸着自己跳动不如往常平稳的心脏,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。
那位警官见状,大惊失色,冲过来将我搀扶着,陪伴我慢慢坐在了楼梯上。
“果然,还是不应该让你这么早就去面对这个事实。你能坚持到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可以证明你远比同龄人坚强了……来,喝口水吧。”他的目光里藏着半分钦佩,但更多的是担忧。
他的手很暖,我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杯,慢慢拧开,每拧一圈,我的手就哆嗦一下。
“算了,还是我来吧。”他笑着,拍了拍我的后背。
“先缓口气,你额头上全是汗,脸色还忒白,休息会儿。”他倒还真挺关心我,这让我心里有点小感动,默默松了口气。
待到我说自己休息好了的时候,他将保温杯再次递给我,这时他脸上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。
“你今年几岁了?”
“十四岁。”我吐了口气,一个月前的我刚刚过生日,这我还是记得清楚的。
“哦,长得还挺高的,我还以为你十六七八岁了。”他的眉毛舒缓开来,但眼睛一直盯着地面,很明显,他在思考着什么。
一阵沉默过后,在我听到远处一声尖锐的鸣笛声之后,这个男人突然间抬起头,此时的他像是在经过一番抉择之后才抬起头的。但我认为可能是那一声尖锐的鸣笛声让他的思绪被打断了。
“你还有别的亲戚吗?”他看着我的眼睛,我那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睛轻轻闪避开来,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。
“我也不明白……”我摇了摇脑袋,坦白说,我没怎么见过除了我父母之外和我有血缘联系的人们,所以此时的我只能将目光避开,拒绝回答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。
风车镇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修成谪仙的我却变成了女孩子》、《拥有变性能力的我可以为所欲为》、《谁能来救救我》、《药娘日记》、《想要变成鹰的鱼》、《千反田的超高难度重生攻略》、